成观法师:大佛顶首楞严经义贯 卷二
卷二
3、显示见性不灭
【尔时阿难及诸大众,闻佛示诲,身心泰然!念无始来失却本心,妄认缘尘分别影事。今日开悟,如失乳儿忽遇慈母,合掌礼佛。愿闻如来显出身心真妄、虚实、现前生灭、与不生灭,二发明性。】
【注释】
身心泰然:泰,安。因为前面能推之心被斥为非心,就矍然惊怖,然后又听到妄识离尘无体便黯然自失,进退失据。接着听到盲人瞩暗,才知见性是心。现在又听到客、尘、主、空之义,更又了知见性不动,见性不随外尘或根身而动摇生灭,故知见性是常住不动,因此就很安心不致落于因六识虚妄就一切都成虚妄。以此心安理得之状态,所以说身心泰然。
今日开悟:其所悟者,为悟了能推之心离尘无体,只是第六识的前尘分别影事,及悟了能见之性不随根尘(头、佛手)而动摇、开合,亦即悟能见之性乃是离根、脱尘,不动不摇,超然物外。
如失乳儿,忽遇慈母:乳,喻法乳。慈母,喻如来,能供给法乳。幼儿若失乳,身命便难保;众生若失佛法之法乳,法身慧命便会死亡。没有法乳的众生,忽逢大慈如来赐与法乳,慧命便得延续、增长。
合掌礼佛:合掌然后顶礼佛足。
愿闻如来:这是密请,因为并未说出来,只是如是作意。
二发明性:于此身心二者之中开发显明其各别之性,令知而抉择,而不致再妄认。
【义贯】
尔时阿难及诸与会大众,闻佛如是开示及教诲后,都感觉身心泰然!皆自念从无始以来无量劫中,即失却本心,而妄认以六识攀缘六尘,更进而虚妄分别尘影之事,以此而为自心之相。今日幸得开悟,见妄知真,即获如失去母乳哺育之幼儿,忽然遇到慈母一般,法身慧命如同再造,因此感激佛恩,而合掌顶礼佛足。并愿再闻如来进一步开显指出此身与心,何者为真妄、虚实,何者是现前生灭的,与何者系不生灭,俾令弟子们于此身心二者之中得开发明了其各别之属性,以便认真而不取妄。
【时波斯匿王起立白佛:我昔未承诸佛诲敕,见迦旃延、毘罗胝子,咸言:此身死后断灭,名为涅槃。我虽值佛,今犹狐疑,云何发挥,证知此心不生灭地?今此大众诸有漏者,咸皆愿闻。】
【注释】
波斯匿王:波斯匿王久修菩提,位当四地菩萨,今乘本愿而来护持释尊,示现为王。
迦旃延:义为剪发,是外道六师第五位的姓,其名为迦罗鸠驮。此外道邪计一切众生皆是自在天所造。
毘罗胝子:义为不作,为外道六师之第三位,其名为奢夜。此外道邪计苦、乐等报,系现在无因,未来无果;此二外道都是以断见为主。
涅槃:此词有多义,但还是以不生不灭为主要意义。
狐疑:因为以前听外道说死后断灭;而今听佛开示见性为主、空、常住、不动之义,因此心起疑惑。
不生灭地:地,境界。不生不灭之境界;亦即证无生法忍。
【义贯】
此时波斯匿王起立白佛:我于往昔尚未承诸佛诲敕之时,曾见外道六师之第五师迦旃延及第三师毘罗胝子,此二外道师咸言:此身死后(即)断(坏)灭(尽),名(之)为(入)涅槃,之后我虽得值佛,及蒙佛开示,现今对于法性到底是归于断灭、或常住不动的道理,心中犹有狐疑不得确定。我今当云何而得应用发挥佛方才所说的道理,而能现证了知此心常住真性,以入于不生不灭之境地?今此大众中之诸有漏者,咸皆愿闻。
【佛告大王:汝身现在,今复问汝:汝此肉身为同金刚常住不朽?为复变坏?世尊,我今此身终从变灭。佛言:大王,汝未曾灭,云何知灭?世尊,我此无常变坏之身虽未曾灭,我观现前念念迁谢,新新不住,如火成灰,渐渐销殒,殒亡不息,决知此身当从灭尽。佛言:如是。】
【注释】
金刚:为世间最为坚固之物。梵文伐折罗。佛菩萨修得肉身不坏,即称为证得金刚不坏之身。
我观现前念念迁谢,新新不住:我观,我如是观察,此即是观无常。波期匿王先前虽受学外道邪教,但此处所陈述的,却完全是佛法,可见波斯匿王为宿昔久修。迁,变。谢,灭。此言,我观此现前无常之身,几乎是念念之间都在变迁谢灭,前念为新,后念即旧,新旧嬗替,前新与后新皆刹那不住。
如火成灰,渐渐销殒,殒亡不息:这是以烧香作比喻。香头的火烧过之后,成为灰烬。销,同消。殒,亡,灭。销殒,即烧完了。如此,香体一点一点、一段一段,渐渐地烧掉,香身即不停地殒亡减短,终究是要烧尽的。
决知此身当从灭尽:决,确定。从,归。因此确定知道此身一定会归于灭尽。
【义贯】
佛告大王:汝身现今是存在的;那么我今复问汝:汝此肉身为如同金刚之常住不朽?抑为复会改变坏灭的?
波斯匿王回答道:世尊,我今此现前之身终究要从变迁坏灭的。
佛言:大王,汝尚未曾灭过,云何知道你会灭的呢?
波斯匿王答言:世尊,我此属于无常且会变迁毁坏之身目前虽未曾灭去,然而我观此现前无常身中,于念念间皆有变迁谢灭之相,新旧嬗递,前新后新刹那不住;这譬如烧香,香枝为火烧尽成灰,灰落下之后,香头又成新的火,如是整支香便渐渐燃烧销殒,香体不断的殒亡不曾止息,直至全部烧完为止。因此我才决定判知此身终究当从灭尽。佛言:如是,如你所说没有错。
【诠论】
佛在此印许波斯匿王所说,并非印许说一切断灭,而是印许他对色身的观察,以及印许色法无常、变灭,但并没有说本性亦是无常变灭。其次,佛亦印许波斯匿王陈述中的三支比量都正确无误。其三支比量是:一、宗我今此身终从变灭;二、因:我观现前念念迁谢,新新不住。;三、喻:如火成灰,渐渐消殒,殒亡不息。因为三支比量都没有犯过,所以所立之宗可以成立,故佛说:如是。
【大王,汝今生龄已从衰老,颜貌何如童子之时?世尊,我昔孩孺,肤腠润泽;年至长成,血气充满;而今颓龄,迫于衰耄,形色枯悴,精神昏昧,发白面皱,逮将不久!如何见比充盛之时?】
【注释】
孩孺:孩,孩童。孺,幼小也,幼童之通称。
颜貌何如童子之时:此时容貌与童子之时相比,如何?
肤腠:腠,皮肤之纹理、肌理。肤腠,也就是皮肤。(见《康熙字典》)
耄:原义年七十曰耄;亦可作为老年之通称。
逮将不久:逮,恐怕。恐将不久于人世。
如何见比:见,被(文言之被动态)。亦可当虚字用。
【义贯】
佛言:大王,汝今之生龄已从于衰老,今日之容颜相貌何如童子之时?
波斯匿王答言:世尊,我在往昔孩孺之时,皮肤之腠理匀称润滑而有光泽,到了我年至长大成人,二十多岁,血气充满;而今到了衰颓之龄,由于迫于衰老之耄年,形色都已经枯萎憔悴,精神昏冥暗昧,头发都白了,面皮也皱了,逮将不久于人世。如何能见比于形色充沛旺盛之时呢?
【佛言:大王,汝之形容应不顿朽?王言:世尊,变化密移,我诚不觉,寒暑迁流,渐至于此。何以故?我年二十虽号年少,颜貌已老初十岁时;三十之年又衰二十;于今六十又过于二,观五十时宛然强壮。世尊,我见密移,虽此殂落,其间流易且限十年;若复令我微细思惟,其变宁唯一纪、二纪,实惟年变;岂惟年变?亦兼月化;何直月化?兼又日迁;沉思谛观,刹那刹那,念念之间不得停住;故知我身终从变灭。】
【注释】
汝之形容应不顿朽?:你的身形与容貌,应该不是突然就变成这样老朽的吧?
变化密移:生灭的变化微密迁移。
宛然强壮:宛然,好象是。即,那时好象还比现在强壮些哩!
我见密移:我观见此色身的生灭变化密密迁移。
虽此殂落:殂,往也,死也。虽然此身之盛年已然崩殂衰落。
其间流易且限十年:易,变易。其间的迁流变易的过程,我们权且只限于每十年作一阶段来比较。
其变宁唯一纪、二纪:宁,哪里。惟,同唯,只是。纪:十二年。其变化哪里只是在每十二年,或二十四年才显现出来?
实惟年变:实在是每年都有变化。惟,在此为虚字,无义。
亦兼月化:化,变化。此言,连每个月都有变化。
何直月化:直,止也,只也。何止是每个月都有变化?
刹那刹那:每一刹那连续不断,故重言。《仁王般若经》云:一念中具九十刹那,一刹那有九百生灭。因此一念之顷就有八万一千个生灭。可见刹那刹那的生灭,是极短极短时间内之生灭相,这样微细短暂的生灭相都能观察得到,非大菩萨之慧眼莫辨。可见波斯匿王位居四地菩萨,非徒空言。
【义贯】
佛言:大王,汝之身形与容貌,应该不是顿然间变成老朽的吧?
王言:世尊,色身的生灭变化微密迁移,因此我诚然对此不知不觉,由于历年寒暑更替迁流,渐渐地至于此老耄之相。何以故?当我还在年二十时,那时虽仍号为年少,然而二十岁时的颜貌已经老于我最初十岁之时;当我三十之年时,又衰于年二十之时;于今年已六十又过于二,反观五十岁时,真觉得那时还宛然比现在强壮些呢!世尊,我见色阴生灭变化,相似相续绵密迁移,虽然此身之盛年已经崩殂衰落,若要判别其间的迁流变易,我们权且只限于以每十年作一阶段来观察比较,则实每十年都有很大的变化。然而若复令我再微细一点思惟,则其变化宁惟(岂只)是在每一纪或每二纪都有所改变,实惟每一年都在变化;岂惟每年在变迁?亦兼月月皆在变化;何直(何止)每月都有变化?兼又日日迁改;若我更加沉思而谛实观照,实则每一刹那每一刹那,乃至念念之间,都不得停住不变。故知我此身终究要从于变迁坏灭。
【诠论】
您看!波斯匿王的观察多么细密,思惟多么深刻,论理表达多么明白,清晰、流畅,实在不象个老迈之人!平常一般人,在此老耄之年,能不老糊涂就很不错了。附及,有人说这段经文所述是波斯匿王在观行阴之相,此说似是而非,是不正确的,应说他是在观色阴才对;因为行阴是心所有法,而波斯匿王在此所作的是观身,并非观心,因此他所观的不是行阴,而是色阴。
【佛告大王:汝见变化迁改不停,悟知汝灭;亦于灭时,汝知身中有不灭耶?波斯匿王合掌白佛:我实不知。佛言:我今示汝不生灭性。】
【注释】
亦于灭时,汝知身中有不灭耶:你是否在观自身念念迁灭的时候,同时也知觉你的现前色身之中,有常住不灭之本体吗?
我实不知:波斯匿王已久证无生,然为助佛转轮,而示同凡夫。
我今示汝不生灭性:能现在就显示给你看,你现前身中所具有的不生灭之性。
【义贯】
佛告大王:汝观见自身之变化念念迁改不停,因而悟知汝之色身终净殒灭;然而你亦于观身念念灭时,汝知觉现前色身之中有常住不灭之性耶?波斯匿王合掌白佛:我实不觉知。佛言:那么我今便显示于汝你现前身中之不生灭性。
【诠论】
于灭时,知身中有不灭者这句话最关紧要,亦即于此父母所生身中,有能即身成佛之常住不动本性。若能了此,则不再随逐种种生灭之相,而得一心趣入不生灭性矣。
【大王,汝年几时见恒河水?王言:我生三岁,慈母携我谒耆婆天,经过此流,尔时即知是恒河水。佛言:大王,如汝所说,二十之时衰于十岁,乃至六十,日月岁时念念迁变;则汝三岁见此河时,至年十三其水云何?王言:如三岁时,宛然无异;乃至于今,年六十二,亦无有异。】
【注释】
谒(y):见也。
耆婆天:梵文(jivadeva)。耆婆(jiva),命,长寿之义;(deva)为天;故耆婆天即长寿天。印度风俗,子生三岁,拜谒耆婆天庙,一来谢谢神能得生此子,二来求子得长寿。耆婆天为帝释天左右之十大天将之一,《长阿含经》云:释提桓因左右常有十大天子,随从侍卫;何等为十?一名因陀罗,二名瞿夷,三名毘楼,四名毘楼婆提,五名陀罗,六名婆罗,七名耆婆,八名灵醯兔,九名物罗,十名难头。
宛然:此处为依然之义。
【义贯】
佛言:大王,汝于年纪几岁时第一次见到恒河水的?王言:我生后三岁,慈母携带着我去拜谒耆婆天庙时,经过此河流,我于尔时即知那是恒河水。佛言:大王,如汝先前所说,你观二十岁之时已衰于十岁之时等等,乃至于今日六十多岁随着日、月、岁之时间推移,你说观见自身念念都在迁变;则当汝三岁初见此河时,至你年十三时所见,其水云何?有没有什么改变?王言:我十三岁时所见的恒河水,正如三岁时所见的,宛然无异;乃至于今我年已六十二了,现在所见之恒河水,与三岁时所见,亦无有异。
【诠论】
这一段中,佛以极妙之善巧,引出所见者不变之理。又,此所见者是恒河之水,水性亘古不变,表大种不变,此是第一义谛之理。因为以权教而言,四大无常,然于第一义谛实教之中,则六大之性皆是如来藏不生灭性,故六大之性不变。
【佛言:汝今自伤发白面皱,其面必定皱于童年;则汝今时观此恒河,与昔童时,观河之见,有童耄不?王言:不也,世尊。佛言:大王,汝面虽皱,而此见精性未曾皱;皱者为变,不皱非变。变者受灭,彼不变者元无生灭,云何于中受汝生死?而犹引彼末伽黎等,都言此身死后全灭?】
【注释】
观河之见,有童耄不:童耄,即老少。观河之能见之性,是否有老少之变异?亦即这个能见之性有没有也由少变老了。
而此见精性未曾皱:此第八识精,其性却未曾起皱纹。
皱者为变,不皱非变:有起皱纹的可说是有变异,但不皱的就不是有变异了。
彼不变者元无生灭,云何于中受汝生死?:那亘古不变的能见之性本来就没有生灭,你怎么可以说它会在你的身中,与你同受生死?你身有分段、变易生死,见性本自没有变易生死,故它当前虽在你身中,并不随着你的色身之生死,而跟着一起生死。如同头自有摇动,而见性实未动。
末伽黎:全名为末伽黎拘赊梨为外道六师之第二师,亦是以断灭为宗,谓众生之苦乐,皆无因无缘而生,为属自然外道,亦是断灭论的一种。
【义贯】
佛言:大王,汝今自伤年耄而发白面皱,那么其面如今必定皱于你在童年之时;则汝在今时观此恒河,与在昔为童子时,观河之能见之性,两者有童耄老少之变异不?王言:不也,世尊。佛言:大王,汝面虽皱,而此第八识之见精,其性却未曾起皱纹;起皱纹者为有变异,但不起皱纹的则非有变异;有变异者则受殒灭,而彼不变异者,元本即无生灭,它云何会于你身中,同受汝色身之生死?你自不了正理,而犹引彼断灭论外道末伽黎等所说,都言此身死后完全断灭,无有因果。
【诠论】
此段中佛开示能见之性不变不灭,相对于面与身之有皱有死。又此能见之性,在此经中有时称为见精,这与能见之本性有所不同,因本性为最纯粹的,与佛性同义,也就是本经所说的如来藏。而见精是属于第八识,但又有别于第八识,第八识是中性之词,没有什么价值判断的意涵;第八识体若起妄后,马上变成有真有妄,而转名为阿赖耶,其体是真,其相是妄;在唯识学中,把第八识的真体,称为自证分,而把其妄相分析为两种:见分与相分。所以,本经所说的见精即相当于阿赖耶的真精之体(自证分),是阿赖耶的精华,不受染的本体,故称为见精;但它绝不是阿赖耶的见分,因为见分是染污的,这点在参究本经时,必须搞清楚。
其次,为什么断灭论者这么受佛及弟子所忌讳?断灭论有什么坏处?断灭论的坏处如下:
一、因为死后什么都没有了,一切都完了,所以大多数有断灭论倾向的人,在面对死亡的时候,都会起恐惧、恐慌,尤其是重病垂死之人,以及老年人,在此波斯匿王就是因此种恐惧感而提出疑问。
二、断灭论因为计一切罪福没有因果,所以若信受彼说,就会令原本修福、造善,乃至修道之人,都不再修福、修道,因此懈怠放逸,及时行乐,死后以废修及无福故,堕于恶道。所以断灭论者所教人的是愚痴之法,误导众生,为害极大。
三、有人因信断灭论,计无罪无福、无因无果,堕恶取空,因而不但不修善,反而妄造恶事,而且不怖,不惭、不愧,死后堕于地狱受大苦楚。因此断灭邪见是一切邪见中之最恶者,故又称为断灭恶见。因此修行之人最须远离此类恶知识、恶知见,以能断坏行人一切善根种性故。
【王闻是言,信知身后舍生趣生;与诸大众踊跃欢喜,得未曾有。】
【注释】
信知身后,舍生趣生:波斯匿王不但知,而且信此身亡故之后,并不全都灭尽,而于舍掉此生之后,仍到他处受生。
踊跃欢喜,得未曾有:其闻法欢喜之心,从没有这么大。
【义贯】
波斯匿王闻佛是言之后,便信知此身之中有不生灭性,而于此一期报身结束之后,虽舍此生,但仍趣至他处受生,因此仍有机会以此不生灭性而修大定,所以与诸大众都踊跃欢喜,得未曾有之体验。
【诠论】
以上即是十番显见的第三番:显示见性不灭。
4、显示见性不失
【阿难即从座起,礼佛合掌,长跪白佛:世尊,若此见闻必不生灭,云何世尊名我等辈遗失真性,颠倒行事?愿兴慈悲,洗我尘垢。】
【注释】
名我等辈:称我们这些人。
【义贯】
阿难此时即从座而起,礼佛之后,合掌长跪而白佛言:世尊,若此能见、能闻之性,是如世尊方才对波斯匿王所开示的是必不生灭的,那么云何世尊在先前却名我等辈人是遗失真心本性,而为颠倒行事之人呢?惟愿如来再大兴慈悲,以甘露法水洗却我等之无明尘垢。
【即时如来垂金色臂,轮手下指,示阿难言:汝今见我母陀罗手,为正为倒?示阿难言:世间众生以此为倒,而我不知谁正谁倒。佛告阿难:若世间人以此为倒,即世间人将何为正?阿难言:如来竖臂,兜罗绵手上指于空,则名为正。佛即竖臂,告阿难言:若此颠倒,首尾相换,诸世间人一倍瞻视。则知汝身与诸如来清净法身,比类发明,如来之身名正遍知;汝等之身号性颠倒。随汝谛观,汝身佛身称颠倒者,名字何处号为颠倒?于时阿难与诸大众,瞪瞢瞻佛,目睛不瞬,不知身心颠倒所在。】
【注释】
母陀罗手:梵文(mudra),印也。佛说法时常结手印,表与所说法相应,并有加持义,故称佛手为宝印手。
若此颠倒,首尾相换。诸世间人一倍瞻视:首尾,即上下。此言,若将此手之上下颠倒一下,首尾交换一下位置,你们便称那是正、或那是倒,这实在是世间之人,以加一倍之迷执之眼(迷上加迷),来瞻视此本无正倒之相的手:以手本无正倒,而你们一定要把指端上指之相称为是正,这已经是迷了;若再见手指之上下交换,而将指端下指,便进而称那是倒,因为此倒相之计,是从先前计上指为正而来,计正已是迷(于实在无正相之中计正),再依正计而起倒计,即是迷上加迷,故是加一倍的迷执。
如来之身名正遍知,汝等之身号性颠倒:如来之身名正遍知,犹如手之上指名正;而汝等之身号性颠倒,犹如手之下指为倒;然手本身实无正倒,同是一手,只是摆的方向不同而已,正、倒但是假名,并无其实实并无一法名为正手,亦无一法名为倒手可得。同理,此真心本性,生佛一如,它本身实无正、亦无倒,正倒但是假相、假名,无实体可得。
汝身佛身称颠倒者,名字何处号为颠倒:汝身,汝等之身。汝等之身与佛身来作个比较,你们被称为颠倒的,是在你们身上的哪一处?这颠倒之名应安在你们身上的哪一处?如是即知:颠倒不可得!颠倒之处不可得,颠倒之相亦不可得;所谓颠倒者,但有言说,都无实义,法界唯是一真,生佛共此一真。
瞪瞢:瞢(mng),目不明也,闷也。此即:目瞪口呆,心中迷闷不解。
【义贯】
即时如来垂下其金色臂,其辋(wǎng)轮手向下指于地,以此示阿难而后言:汝今见我母陀罗(宝印)之手,此手为正抑为倒?阿难言:世间的一切众生皆以此手势为倒,而我实不知应说谁正谁倒。佛告阿难:若世间人是以此下指的手势为倒,即世间人将何者称为正的?阿难言:若如来竖起手臂,而且将兜罗绵手上指于空,世间人则名此手势为正。
于是佛即如阿难所言而竖臂指空,然后告阿难言:若将此手上下颠倒一下,首尾相换一下,而世人就把它改称为是正的手势,此乃诸世间人以加一倍迷执之眼来瞻视此本身并无正倒的手。由此手之正倒作为譬喻,则知汝等众生之身与诸如来之清净法身,互相比类则可开发明了,如来之身虽名为正遍知,(如手之正),而汝等之身虽号为性颠倒,(如手之倒);而实同一性,正如手虽若现有倒正之相,而实只一手。是故现今随汝谛观汝身与佛身作个实际比较来看,你们的色身上所以称为颠倒之身者,此颠倒之名字应安于身心中之何处?而得真正号为颠倒?(亦即,颠倒在汝身之何处?是哪一个部位颠倒了?将颠倒来!拿出颠倒来我看!)于此时阿难与诸大众目瞪昏瞢而瞻视佛,目睛不瞬,一动也不动,然皆不知自己身心颠倒之所在。
【诠论】
在此段中,阿难答佛:世间众生以此为倒,而我不知谁正谁倒。此为阿难不明白佛的用意所在,因为前面屡次回答都被斥,现在看佛把手指上、指下,然后把个问题来问他,他实在不知如来闷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;现在学乖了,所以不敢乱答,也不敢看到什么就照常情来答,所以就把责任推给一切众生:世间人是这么说,并不是我说的,不要骂我。接着世尊也不与他为难,就顺势说:若世间人以此为倒,即世间人将何为正?一来免去他的责任,二来随顺世间人语,三来,又可再引阿难发言(否则阿难就不敢接腔了)。
复次,相有改,性不迁;手的方向有变,而手本身实只一个。手虽有上下、正倒之名相,而于手本身实未尝有增损。然凡夫见相、取相、著相、依相立名,循名取实,执著名相,坚固不舍;而不知虽有正倒等假名、假相,真净实性实未曾改易或失去。由此可知一切众生之见性,迷者与悟者,皆无得无失。迷时虽号颠倒,但即使正在颠倒之时,也并无有少法失去;悟时虽称无倒,但亦无得无增,其所得者只是本有的实明妙性。虽然如此,但此见性可随染缘,而成就如幻九界生死,不失而似失;此见性若随最上净缘,即如化而成佛界自性涅槃菩提,非得而似得,以此极理甚为深奥,故大众瞪瞢。
【佛兴慈悲,哀愍阿难及诸大众,发海潮音,遍告同会:】
【注释】
慈悲:慈者与乐,悲者拔苦。大慈与一切众生乐;大悲拔一切众生苦。
海潮音:海水之潮汐不违其时;海潮音即喻无念无求而能施与,犹如海潮;应不失时,正如海潮;无缘大悲,亦如海潮,无有爱憎之分别。
【义贯】
佛即兴起慈悲之心,为了哀愍阿难及诸与会之大众,而发如海潮一样的不失其时、善施、无分别的妙法音,遍告同会之人:
【诸善男子,我常说言:色、心、诸缘,及心所使,诸所缘法,唯心所现。汝身汝心皆是妙明、真精、妙心中所现物。云何汝等,遗失本妙,圆妙明心,宝明妙性,认悟中迷。】
【注释】
诸善男子:这是包括了与会的四众,而以善男子为代表。
色、心、诸缘:色,为色法,有十一种。心,即心法,亦即八识心王,有八个。诸缘,指心的生起所必需的四缘:亲因缘、增上缘、等无间缘(又名次第缘)、所缘缘。
心所使:亦即心所有法,共有五十一个,其中包括遍行心所(五个)、别境心所(五个)、善心所(十一个)、根本烦恼心所(六个)、随烦恼心所(二十个)、不定心所(四个)。这五十一个心所法,因是受心王所驱使者,所以称为心所使。
诸所缘法:指心不相应行法,共有二十四个,这二十四法不属于色、心二法,且为与心法、心所有法、以及色法不相应之有为法的聚集(分位假立)。依小乘说一切有部的说法则为:在色法、心法及心所有法之外,另有与心不相应之实法,其体系有为法,又为五蕴中之行蕴所摄,故称心不相应行法。经部及唯识等则主张心不相应行法乃于色心之分位所假立者,并非实法,非有实体。这二十四个心不相应行法为:得、命根、众同分、异生性、无想定、灭尽定、无想报、名身、句身、文身、生、住、老、无常、流转、定异、相应、势速、次第、时、方、数、和合性、不和合性。
唯心所现:以上所举之心法、色法、心所有法、及心不相应行法,即是有为法,亦即唯识五位百法中的前四位,此百法即代表一切法,此一切法,皆是真心所现之法。
皆是妙明、真精、妙心中所现物:妙明,指真心于凡位时,虽在暗而常明,故称妙明。真,真实不妄。精,纯一无杂,《圆觉经》所谓:无坏无杂,全体皆真,故称真精。妙明与真精都是形容词,形容下面的妙心。妙心,此真心因能不变而随缘,随缘而不变,不可思议,故称为妙心。
认悟中迷:自错认而妄取常觉心性中的一点迷情。
【义贯】
佛言:诸善男子,我常说言:色法、心法、亲因缘、增上缘、等无间缘、所缘缘等诸缘、以及五十一心所使法,二十四个诸所缘法(心不相应行法)等诸有为法,乃至无量一切世出世间诸法,皆非他物,唯是汝自心所现之法。是故汝现前之身及汝之识心,亦皆是虽在暗而常明之妙明、真实不妄、精纯不杂的妙心中所化现之物。然而云何汝等却遗失本体自妙不依他法,圆照微妙明彻之心,如摩尼宝光明微妙之性,而错认妄取本悟心性中之一点迷情?
【诠论】
此段经文中之本妙,即指本性之解脱德;圆妙明心为本性之般若德;实明妙性为法身德;故此心即三德秘藏。
又,若了达一切法唯心所现,则得于身、心、世界皆不取不著,即等虚空、遍法界去,受用等佛,是名为正遍知;反之,若于此等唯心所现诸法,妄生计著执取,自缠缠他,即成性颠倒。
【晦昧为空,空晦暗中,结暗为色。色杂妄想,想相为身。聚缘内摇,趣外奔逸,昏扰扰相以为心性。一迷为心,决定惑为色身之内。不知色身,外洎山河,虚空大地,咸是妙明真心中物。譬如澄清百千大海,弃之,唯认一浮沤体,目为全潮,穷尽瀛渤。】
【注释】
晦昧为空:这句是开示众生是如何遗失本妙的心性,而将本无迷悟、内外、身心世界的一真法界,转为身心、九界具足之法界的:那是由于最初一念妄动,迷于本性之本明,而成无明,以是无明故,其相变成晦昧暗澹。由于这晦昧暗澹的无明力,便转原本灵明通彻之真空,成为冥顽昏昧之虚空。这就是《起信论》所说的业相,也就是从真起妄之相。
空晦暗中,结暗为色:在业相的顽空中,本来亦无一物可见,但自心又以无明力,而欲有所见,因此就转本有智光为能见之见分,这就是《起信论》所说的转相(转本有智光为能见分),既有能见之见分,欲见则见,于是在顽空中变现所见之相分;其方法为:瞪以发劳、而结顽空之暗境成为色;所以本经云:空晦暗中,结暗为色。暗境一结为四大之色,于是变起山河大地等依报之世界。这就是《起信论》所说的现相(依见分而变起所见之相分)。这就是本经下文中所说的:依空立世界,想澄成国土。以上所说的业相、转相、现相三者合起来,就是三细,也就是阿赖耶识之业用。以上所说的色、空等法,迷人皆误认是心外实有之法,而不知乃是本识阿赖耶所变现。
色杂妄想,想相为身:色,就是上面所说结暗所成的四大之色。妄想,亦即妄心。想,就是上面的妄想心;相,就是上面的妄色。以妄想心取少分四大妄色,色心相杂、色心和合而变起正报之内色,此即想相为身。
聚缘内摇,趣外奔逸。昏扰扰相以为心性:聚缘,积聚能缘的气分,此即《圆觉经》所云:妄有缘气,于中积聚。于妄身之中,内缘五尘落谢的影子,计度分别,摇动不休,这就是第六识的独头意识,内缘法尘而起活动,故称聚缘内摇。趣外奔逸,第六识之五俱意识同时又向外缘取五尘境界,明了分别,奔逸不息。昏,聚缘内摇故昏。扰,趣外奔逸故扰。这就是由上面的三细以无明不觉生三细,再以境界为缘长六粗。也就是《圆觉经》所说的:妄认四大为自身相,六尘缘影为自心相。
一迷为心,决定惑为色身之内:一旦迷于内聚集的能缘之气分,以为那就是自心,就决定会迷惑心是在色身之内,而一切万法皆在心外;这就变成心外见法,也就是七处徵心所要破的第一计:计心在身内。此为凡外共计,为凡夫之最大颠倒,与正遍知正好相反。
譬如澄清百千大海,弃之:此心本来广大,尽虚空,遍法界,譬如澄清的百千大海,众生竟弃而不顾。
唯认一浮沤体:浮沤,水泡,或水上的聚沫,白泡泡。
目为全潮,穷尽瀛渤:瀛,海也。渤,海之旁出者。瀛渤即代表一切海,承上,却把这个大海上的一个水泡,当作是整个大海的所有潮水之全体,且计此小水泡已涵盖了一切大海及小海湾之水。
【义贯】
众生由最初一念妄动,迷明净之本体,而转灵明洞彻之真空,成为晦暗昏昧之相,而成为冥顽之空,更进而于此顽空之晦暗之中,结合诸暗境而成为四大之色,因而变起山河大地,依报世界。其次,结暗所成的四大之色再夹杂着妄想心,如是,妄想心与色相和合,即成为五蕴之正报身。于是再积聚能缘之气分于妄身中,内缘五尘落谢的影子,分别计度,摇动不休,同时又趣向外五尘之境奔驰放逸不止;而以迷执颠倒故,却对如是摇动昏昧,奔逸扰扰之妄相,以为就是自心本性;一旦迷执妄法为本心,便决定会起迷惑,妄认心为在色身之内,因而计万法皆在心外(皆为心外之法)。而不知不但此色身,乃至外洎山河、虚空以及大地,咸是本妙圆明之真心中所现之物。(若证知心包万法,则成正遍知矣。)众生如是谬认一点虚妄之相,作为全部之真实,就譬如虽有澄彻清净之百千大海反而弃之不顾遗真,而惟认一个小浮沤体(小水泡)认妄,而目之为全部大海之所有潮水,且已穷尽大瀛小渤。(众生之迷,亦复如是,不体包罗万法之本性,而妄认局碍之六识妄心及渺小的四大妄身,不知此身心在法界海中只如一小水泡而已,而众生却以为这水泡好大喔!)
【汝等即是迷中倍人,如我垂手,等无差别,如来说为可怜愍者。】
【义贯】
佛言:汝等即是迷中倍人(迷上加迷),就如于我的下垂与上举的手起迷执一样,这两种迷(迷正迷倒以为真)实在是同等而并无什么程度上的差别,汝等如是于自家财宝不识不知,怀宝受苦,是故如来说名为可怜愍者!
【诠论】
这里所说的迷中倍人(迷上加迷),是因为:一、弃大海而取水泡(弃海认沤),此已是迷;二、把一个小水泡当作是大海的全体,此是二迷,故是迷上加迷。这用来比喻众生遗弃自己等空遍界的本心(大海),而认取时空上皆极其有限的六识妄心(小水泡)当作是自己本心(此为一迷);更进而以此六识妄心为整个法界中他唯一所拥有的东西(此为二迷)而不知三世十方一切法皆是自心之所变现。皆自心中物,本性中事。
其次,佛说这与如我垂手,本无差别,因为不知手臂本无正倒之名与相,此已是一迷,再更计上竖之相名为正,下指之相名为倒,则是迷上加迷!因此可愍。
5、显示见性无还
【阿难承佛悲救深诲,垂泣叉手而白佛言:我虽承佛如是妙音,悟妙明心、元所圆满、常住心地。而我悟佛现说法音,现以缘心、允所瞻仰,徒获此心,未敢认为本元心地。愿佛哀愍,宣示圆音,拔我疑根,归无上道。】
【注释】
叉手:合掌,或金刚合掌,左右手指交叉,表理智无二,生佛不二。又,中土的儒礼之叉手又称拱手,此处不是拱手。
现以缘心,允所瞻仰:缘心,即第六识心。允,识也,信也。瞻,视也。仰,仰慕。此言,我现在是以能缘的第六识心来听法,此心实在是我一向所瞻依仰慕的。
徒获此心:因为悟得此心纯是仰仗佛之开示及加持,自己所用之力甚少,故说徒获。
未敢认为本元心地:承上,虽徒然获得此心,但还是不敢贸然地认为这就是我的本元心地。阿难至此仍是未悟,还是在执取第六识,以为心性。
【义贯】
阿难由于承佛之慈悲救拔颠倒之见深刻训诲,垂泪哭泣叉手合掌而白佛言:我虽承佛如是妙音开示,而悟到了本妙本明之心,元所圆满(原本就是圆满的),且是不动、不灭、不失之常住心地。虽然如此,然而我想我之所以能悟解佛现今说法之音,实在是现前以我能缘虑之心去分别,才能闻法领悟,故此缘心,允诚(相信)一直是我所瞻依仰赖者。我虽徒获悟此心,仍然未敢认为此即是我的本元心地。惟愿佛哀愍于我,更宣示圆满法音,以拔除我之疑根,令我归于无上道。
【诠论】
阿难在此虽自说悟了,其实未悟,他只是听得懂如来所说语句的意思,但还没能把如来的话,跟他自己的心,连在一起;也就是:佛语是一回事,他的心是另外一回事,这两者之间没有交集。换句话说,就是:他没有把佛所说的道理应用(apply)到他自己身上;更深一层而言:他没用以佛语之智慧来返观自照,只是理解其文字表面而已;是故,严格来说,他只是解,并没有悟;而且他的解也不是胜解其实很悲哀,他的解,到此为止,还是错解、误解,而非正解、信解。而他却以这样的文字知解,自以为悟了,真是以解作悟(末法时期这种人非常多,行者宜自深诫之。)又,为什么说阿难此时之解,连信解都还够不上呢?因为他还在迷执其第六识心,其原因是他见那六识心有很大功用,因而认为他没有它不行,所以还舍不下,是故尚未能确实舍妄就真,当下体取。
【佛告阿难:汝等尚以缘心听法,此法亦缘,非得法性。如人以手指月示人。彼人因指,当应看月。若复观指以为月体,此人岂惟亡失月轮,亦亡其指,何以故?以所标指为明月故。岂唯亡指,亦复不识明之与暗,何以故?即以指体为月明性,明暗二性无所了故。汝亦如是。】
【注释】
尚以缘心听法:还是用能缘虑的第六识心来听法;亦即是以妄想分别之心来听法;换言之,亦即是以自我本位,以自我主观意识来听,来判别所听之法,未能先放弃自己的我见(亦即所谓真正挖空心思),然后以纯净之心来接受如来大法。
此法亦缘,非得法性:若是以缘心来听法,这样所听到的法,也变成所缘虑之境,而有缘虑之气分,不能得其法之不生灭性。因为其来源是缘虑心,所以此法也染上了缘虑性。
如人以手指月示人:这就是有名的指月之指典故的出处。指,比喻如来的言教开示。月,比喻听法人之本心。
彼人因指,当应看月:因,由于,随着、顺着。当应,即应当。那个人就应顺着手指所指的方向,而去看月亮。比喻:应顺着如来言教所指的方向,而返求自心,返观自性。
若复观指,以为月体:如果那人还是一直只看著手指,以为那手指就是月亮之体。
此人岂惟亡失月轮,亦亡其指:岂,那里。惟,同唯,只是。亡,丧失。这个人不仅是丧失了月轮而不得见,并且也丧失了手指本身,因为将指作月,手指已变成不是手指。另义:并且丧失了指这个动作的意义,亦即不解此指之用义。此比喻:如来一切法教,皆是指向你的本心,皆为示导我们找回自心本性;若不顺着法教而观自心,而只停留在法教上,以为法教就是心,以为法教就是如来最终的意指,此人不但丧失应可寻回的本心,而且也丧失了法教之本意。
岂唯亡指,亦复不识明之与暗:此人不但亡失指的用意,而且还不能识别明与暗,其心之暗钝颠倒,可知一斑。
即以指体为月明性,明暗二性无所了故:承上,亦即,他把手指当作是有明月之性,然而月亮是发光的,而手指并不发光,所以此人对于明与暗这两种性质一点都不能了知,连明暗都分不清楚。比喻:如来之言教只是声尘,并非不生不灭,而自心本性才是有不生灭性(发光),不了此者,即分不清生灭性与不生灭性(暗与明)。
【义贯】
佛告阿难:汝等至今尚以缘虑之第六意识心在听法,如是则此所听到的法亦成染有缘虑性,而汝等即非得其本来清净寂灭不生灭之法性。这正如有人以手指着月亮来示人(说:你看!月亮在那里),此时彼人即因(顺着)手指所指的方向当应看被指着的月。彼人若复只观手指,而以为那手指就是月之体,则此人岂惟亡失所指的月轮而不得见,亦且亡失其手指本身。何以故?以手指所标指的,并非手指本身,实为明月之体故。此人岂惟亡失指示之本义,亦复不能识别光明之与黑暗。何以故?即是他竟以手指的无明之体,作为月明之性,因此是对于明与暗二性,丝毫无所了故。阿难,汝亦如是,连明与暗都分不清,心与识也分不清,我法教中所指的实义,你也不曾顺着所指的方向去看一看。
【若以分别我说法音为汝心者,此心自应离分别音有分别性;譬如有客寄宿旅亭,暂止便去,终不常住,而掌亭人都无所去,名为亭主。此亦如是:若真汝心,则无所去,云何离声无分别性?斯则岂惟声分别心;分别我容,离诸色相无分别性。如是乃至分别都无,非色非空,拘舍离等昧为冥谛,离诸法缘无分别性。则汝心性各有所还,云何为主?】
【注释】
若以分别我说法音为汝心者:如果你以能分别我说法的音声之心,当作是你的真心的话。
此心自应离分别音有分别性:这个心自然应该在即使离开所分别的音声之时,仍自有能分别之体性。这就是前面所说的离尘有体。
譬如有客寄宿旅亭,暂止便去,终不常住:客,喻六识妄心;旅客住宿,暂住便去,喻六识妄心缘尘而起,尘灭识亦灭,念念不住。
斯则岂惟声分别心:斯,此,指这个道理。这个道理岂只限于缘声者而有分别之心是如此(意即非真心,离尘无体。)
分别我容,离诸色相无分别性:容,容貌。甚至连因分别我的容貌(三十二相)之心,彼心若离色相,就没有分别之体性,也一样并非真心,而是缘尘乃有的妄心。
如是乃至分别都无,非色非空:乃至,是超略香、味、触等诸尘。这就是前面的从灭一切见闻、觉、知、内守幽闲,犹为法尘分别影事。这是外道(或二乘)境界。此言,甚至于你即使都离去色、香、味、触,或压伏一切见闻觉知,而令一切能分别之性都没有了,而达到一种相当寂静的境界,此境界好象非色、非空(即非同色界的四禅定,又非同无色界的四空定)。因为这境界虽很微妙,但很暖昧不定,且只是定中独头的分别影事,故参禅之士到此境界,很难不被它所误;认为自己已到了灭色,或灭受想等圣境,乃至以为自己已达涅槃,或开悟,或入法界、与万化冥合、或坐脱身心等等误认,不一而足,因而反成魔事,如本经五十阴魔章中所详述者。
拘舍离等昧为冥谛:拘舍离,义为牛舍,外道六师之一。冥谛,冥初主谛。《大智度论》云:外道通力,能观八万劫,八万劫外,冥然不知;因为八万劫外,他们就看不清楚了,而只见一片冥然(冥者,暗色,模糊也。)故称这一片冥然为冥初,而说这就是天地初造之始。这有点类似老子的混沌,儒家《易经》也有类似混沌初开的说法,而称之为无极,彼言无极生太极,太极生两仪。拘舍离外道亦将此混沌的冥谛称为是天造地设之初(冥初)之主谛(主要之理,或主要之法),这冥初朦朦胧胧的主谛(其实是他自己能力不够,看不清楚,实相并非如此),他们又称之为世性,而说:世间一切众生,从开天辟地以来,就具有此性,所以此冥濛之性便是世间之性,故称为世性,又,更重要的是,他们说,这冥初之主谛(世性)就是生出一切众生之本源,一切众生皆从此冥谛生(这很像儒家的无极生太极,太极生两仪,两仪生万物);两仪,就是阴阳。
各有所还:还,去,灭。诸尘若灭,识心亦皆各灭去。
【义贯】
佛告阿难:若你以能分别我说法音声之心,为汝之真心者,则此心自应离其所分别的音声,而仍自有能分别之体性(真心应离尘有体);这譬如有旅客(六识心),寄宿旅亭(缘尘于心分别),暂止便去(尘灭识亦灭),终不常住(识非恒常),而掌亭人(常住真心),都无所去(真心不动、不灭、不失),如是方得名为亭主。此时的情况亦如是;若分别法音者为真汝心,则应无所去,常住不灭,云何它却离于音声即无能分别之自性呢?斯理则岂惟是缘声尘而有分别之心为然,即连能分别我(如来)的三十相容貌之心,亦是因相而有,并非常住,若彼心离诸所分别的色相,便无能分别之自体性。如是之理乃至可运用于修行人,当他们习禅之时,即使因离于一切色香味触等六尘,而令一切分别之性好象都无,而达到一种相当寂静的境界,此境界即非如色界之四禅定,又非如无色界之四空定;而拘舍离等外道六师,于此却迷昧以为真的是世间冥初之真谛,更说彼冥谛为能生万法之因;然而此境界实在是若离诸法尘之缘即无能分别之体性,故非一切众生之因。如此看来,则汝缘尘分别之诸识心之性,尘若灭时,亦皆各有所还灭,如此的话,云何说它为常住不动之主?
【诠论】
阿难由于缘佛声而有分别之心,是为散位的第六同时意识,亦即是六识的粗相。而外道计非空非色的分别心,则是定位的第六意识(定中独头意识),此则为第六意识的细相。此二种六识心虽有粗细之别,然皆同属于缘心,皆是生死之根本。佛在此特地引外道的细心,以对显(衬托)出阿难的粗分别之缘心,义即:连外道那样微细息止的心,都还不是真心本性,都还是第六缘虑之心,则你刚才说你所悟的,怎么可能是本元心地呢?
【阿难言:若我心性各有所还,则如来说妙明元心云何无还?惟垂哀愍,为我宣说。佛告阿难:且汝见我见精明元,此见虽非妙精明心,如第二月,非是月影。汝应谛听,今当示汝无所还地。】
【注释】
且汝见我见精明元:且你现前见我之时,此见即是第八识见精的妙明本元体上所现者。
此见虽非妙精明心:此见虽非纯真本元心地的妙明心直接所现,也就是说,不是本性的现量境界,因为是从缘外尘的五俱意识分别而来。
如第二月,非是月影:正如翳眼所见的第二月,非是真月的形影,而是翳眼的虚妄之见。此翳之见虽是妄见,但其见还是从本有能见之性而来,只不过是此能见之性受了翳眼的遮障、扭曲,故所见变成不完全真实;虽然见不真实,但从这非真实之见的事实来看,我们就知它是从真实之见而来的,因此,此见乃妄中有真。又,此见虽妄,但不论是真见或妄见,两者都是见。
无所还地:无生灭地。
【义贯】
阿难言:若我此缘尘而有的识心之性皆各有所还灭;则如来所说的妙明元心云何会无还?这二者为何会有如此之不同?惟垂哀愍,为我宣说。佛告阿难:且汝现前见我之时,此见即是第八识见精之妙明本元体上所现者,为带妄之见,此见虽非纯真本元心地的妙精明心直接所现者,犹如捏目所成的翳眼所见之第二月一样,非是天上之真月(第一月)的形影所见虽非真,但能见还是从见性而有(正如众生迷后所起的见分,虽非真见,亦是因见性而能有此见)。汝应以真实心谛实听取,我今当示汝无所还地(无生灭之境界)。
【诠论】
见第二月,问题不是出在月上,也不是在见性上,而是出在多此一举的捏目上(依于无明虚妄分别),故令自己所见有异。已之所见虽然有异,但实际上对于外境(月亮)及本性之实相,则毫无影响;第一月不会由于你所见之有异而异;你的本性亦不会因你的所见之异而异。所以一切内外法性本无有异,只是自己妄自起妄,妄受苦恼、生死之殃。此即认妄之过。
【阿难,此大讲堂洞开东方,日轮升天则有明耀;中夜黑月,云雾晦暝,则复昏暗;户牖之隙,则复见通;墙宇之间,则复观壅;分别之处,则复见缘;顽虚之中,遍是空性;鬱(郁)勃(b尘)之象,则纡昏尘;澄霁敛氛,又观清净。阿难,汝咸看此诸变化相,吾今各还本所因处。云何本因?阿难:此诸变化,明还日轮,何以故?无日不明,明因属日,是故还日。暗还黑月,通还户牖,壅还墙宇,缘还分别,顽虚还空,郁勃还尘,清明还霁,则诸世间一切所有,不出斯类。】
【注释】
此大讲堂洞开东方:洞,通、达。大讲堂从西朝东,东方为阿閦如来之方,阿閦如来主菩提心门,而讲堂开向东方,表如来说法皆欲导众生入菩提心门。此示明相。
中夜黑月,云雾晦暝:中夜,子夜。黑月,即阴历的下半月,上半月称白月。晦,昏。瞑,暗。若是半夜正好是黑月之日,下弦月,月不明亮,或又云雾遮障而昏暗不明。此示暗相。
户牖之隙:门窗的缝。此示通相。
墙宇之间,则复观壅:宇屋宇。壅,塞。处在四面墙及屋顶之下,则所见的便被壅塞住了。此示塞相。
分别之处,则复见缘:眼前分别外境之处,如山、林、泉、池等,则可见到众缘的差异之相。此示异相。
顽虚之中,遍是空性:于冥顽的虚空之中,我们可见的则是一片同样的空性。此示同相。
郁勃之象,则纡昏尘:郁,积也。勃,尘起貌,即尘土飞扬之貌。纡,萦环,环绕。此示浊相。
澄霁敛氛。又观清净:澄,澄清。霁,雨停止或霜雪、云雾等消散。敛,收敛。氛,气氛,尘氛。此谓,大雨过后的澄清,收敛了空中的尘氛,便又令人看到了清静之相。此示清相。
【义贯】
阿难,此大讲堂之大门洞然开向东方,所以:
1、当日轮升上天际之时,则我们可见有明亮光耀之相(明相);
2、到了中夜或是下半月的黑月之日,月不明亮,又加云雾遮隔,天气昏晦暗暝之时,则我们复见到昏暗之相(暗相);
3、在户牖之缝隙之处,则我们复可见通相(通相);
4、但在墙壁与屋宇之间,因内外不通,则我们复观见壅塞之相(塞相);
5、放眼往外望去,即能瞩了而分别诸外境之处,如山河泉林等,则复可见到种种外缘的差异之相,如山高、水低、林密等各皆不同(异相);
6、然而在冥顽的虚空之中,则所见遍是一样的空性(同相);
7、积郁尘勃扬起之象出现时,则可见一片纡绕昏浊的尘相(浊相);
8、但当澄清的雨霁(止),收敛了空中的尘氛之时,则我们又可观见周遭一片清净之相(清相)。
阿难:汝在此咸可看到此诸变化之相,吾今即示汝此八相各还其本所生因之处。云何为其本所生因?阿难,此诸变化之相,明相即还于日轮,随着日轮而去,何以故?若无日即不明,故知明相之因属于日(日来,明相即随之而来),是故明相还随于日之去而去。同理,暗相还随于黑月;通相还随于户牖,壅塞之相还随于墙宇,诸缘差异之相还随于分别之六识,顽虚之相还随于空,郁勃昏浊之相仍还随于尘,清明之相即还随于霁雨,则诸世间一切所有之相,不出于斯类,因缘生灭,缘聚则生,缘散还灭。
【诠论】
在这一段经文看起来比较复难,故先归纳分类简化一下,比较清楚易解。在此如来提出八相(八种现象),这八相又分成四对:一、明暗;二、通塞;三、同异(空性见缘);四、清浊(清静昏尘)。这八相都是外象,故皆有来去。还即是去。这些相既有来,即现有:缘聚即来,缘离则还的现象。如来欲已这些粗显有来去的外相,来反衬出无来去的心性,亦是以所见的相有来去,来托显能见性的无来去。
【汝见八种见精明性,当欲谁还?何以故?若还于明,则不明时无复见暗;虽明暗等种种差别,见无差别。诸可还者自然非汝,不汝还者,非汝而谁?则知汝心本妙、明、净。汝自迷闷,丧本受沦,于生死中常被漂溺,是故如来名可怜愍。】
【注释】
汝见八种见精明性:见,能见。八种,上说之明暗等八种相。明性,本明之性。此言,你能见此八种相的见精本明之性。
当欲谁还:谁,即八相中的哪一相?
若还于明,则不明时无复见暗:若还于明,若你的见性是还之于明相,是与明相俱去。不明,即暗。此言,如果你的见性是跟着明相去的话,则当暗相来时,因能见性已走了,你便不能再见到暗相了。(然而实非如此:相有来去,能见之性并不随其来去;是故方能明来见明,暗来时又见暗。)
虽明暗等种种差别,见无差别:以见性并不随相而灭,因此虽明暗等八相皆各有种种差别之相,而汝之见精却无有差别。
不汝还者,非汝而谁:还,去。若不离你而去(还)的,那不是你自己(的见性),还是什么?
【义贯】
佛言:八相皆各有归属,而汝之能见此八种相之见精本明之性,你想当欲谁还?(应当跟哪一相去呢?当然是回到你自己!)何以故?
若汝之见精还归于明相,则当不明而暗相来时你就无复能见暗相了,(然而事实不然,明来能见明,暗来你又能见暗,故知见精并不随明暗而来去,亦不随明暗而增减;相有来去,性无增损。)因此虽明暗等相,皆各有种种差别之相,而汝之见精却无有任何差别,不来不去,不增不减,亘古常然,无有归属,自作主翁。诸可还灭者,自然非汝之真心,而其不舍汝而还灭者,非汝自心而会是谁呢?因此则知汝之真如本心本妙、本明、本净;只是汝自生迷惑昏闷不通,丧失本心而受沉沦,故于生死大海中常被漂流沉溺,是故如来名为可怜愍者。
【诠论】
明暗、通塞、同异、清浊此八相皆是眼所了别之境。所见之境变化无常,生灭不住;而能见之性则湛然常住,物来照物,物去不随。永嘉禅师参六祖时说:生死事大,无常迅速。这是见相未了性。六祖说:何不体取无生,了无速乎。这是教他离相、归性。永嘉于是具威仪而拜。
6、显示见性不杂
【阿难言:我虽识此见性无还,云何得知是我真性?佛告阿难:吾今问汝:今汝未得无漏清净,承佛神力见于初禅得无障碍;而阿那律见阎浮提,如观掌中庵摩罗果;诸菩萨等,见百千界;十方如来,穷尽微尘清净国土,无所不瞩;众生洞视,不过分寸。阿难,且吾与汝,观四天王所住宫殿,中间遍览水、陆、空行,虽有昏明种种形像,无非前尘分别留碍。】
【注释】
承佛神力见于初禅:承佛神力加持,而得见初禅的境界。
阿那律:全名应是阿那律陀,是佛的堂弟。在听佛说法时常好睡眠,因此被佛喝斥云:咄咄何为睡,螺蛳蚌蛤类,一睡一千年,不闻佛名字。因此生惭愧心,起大精进,七日七夜不睡,因而失明。佛怜愍他,而教他修乐见照明金刚三昧,而证得天眼智通,为佛弟子中,天眼第一。
见阎浮提,如观掌中菴(庵)摩罗果:阿那律所见为一佛世界,三千大千世界,其中有百亿个阎浮提,此处为举一阎浮提为代表。《维摩诘经》中阿那律答严净梵王时亦说:吾见此释迦牟尼佛土,三千大千世界,如观掌中庵摩罗果。
诸菩萨等,见百千界:初地菩萨可见百佛世界,二地菩萨可见千佛世界,乃至十地菩萨可见无量佛世界。佛见则无量。
十方如来,穷尽微尘清净国土,无所不瞩:一切佛土,以佛观之,无不清净,故说是清净国土。此言十方一切如来,皆可见尽微尘数的无量佛国净土。
众生洞视,不过分寸:若与三乘圣人相比,则凡夫众生所能见到的,差不多等于分寸而已。
四天王所住宫殿:四天王,东方持国天王、西方增长天王、南方广目天王、北方多闻天王;此四天王之宫殿,在须弥山腰,离地四万二千由旬。
中间遍览水、陆、空行:中间,指大地上了,忉利天以下,此间的水居、陆栖、空中飞行的有情众生,至于无情器界则有山、河、大地,虚空等境界。
昏明:即明、暗。
无非前尘分别留碍:这些有情及无情境界,虽有明暗等差殊之相,但无非是六识对现前尘境所作的分别,而得的留滞障碍之相。
【义贯】
阿难言:我虽已识知了此能见之性并无还灭,然而云何而得证知那就是我的真心本性,而非我所见的物之性呢?佛告阿难:吾今问汝:今汝尚未断烦恼而得无漏之清净法身、唯因仰承佛之神力加持,而得至至日月宫、见于初禅天之境界,得无障碍;而阿那律则能见此佛世界中之百亿个阎浮提,犹如观看他自己手掌中的一颗庵摩罗果一样清楚。至于诸菩萨等,则各能见或百、或千佛世界;而十方如来之所见,则穷尽微尘沙数之清净佛国土,皆无所不瞩。然而一般凡夫众生所能洞视的距离,若与三乘圣人比起来,则不过分寸而已。阿难,且就吾与汝所观的四天王所住之宫殿,以及于其中间遍览一切水居陆栖、空行所有众生之正报依报,这一切一切的情境,虽有昏暗或明晰种种形像之差别,但无非皆是六识对前尘境界所作分别而得的留滞障碍之影像。
【诠论】
此段大义,简言之,即一切圣人所见及凡夫所见,姑不论其所见多远或多近,涵盖的境界的大与小,一切所见全都是前尘的分别留碍,亦即,所见皆属尘性,而非见性本身。
【汝应于此分别自他,今吾将汝择于见中谁是我体?谁为物象?阿难,极汝见源,从日月宫,是物非汝;至七金山,同遍谛观,虽种种光,亦物非汝;渐渐更观,云腾鸟飞,风动尘起,树木山川,草芥人畜,咸物非汝。】
【注释】
分别自他:自,你自己的自性。他,外物之性。
今吾将汝择于见中:将,令也,引领也。择,抉择。见,含摄能见及所见。此言,我现在就要引领你于你的能见的见性,及所见的物性,两者之间,作个抉择。
极汝见源:极,穷尽。见源,即见性,以其为能见之本源,故称之。穷尽你的见性,亦即,尽你所能看到的。
从日月宫:日月宫,日月二天的宫殿。这是阿难目前所能看到的最上一层。
至七金山:须弥山之外,周围围绕着一重香水海,香水海外为一重金山,这样,总共有七重香水海及七重金山。因为这七重山,其体皆金,所以称为七金山。
虽种种光,亦物非汝:上面的日月宫当然有光,七金山也是有光,但这些光明体(明相),也都是外物之相,而不是你能见之性之相。(能见之性虽有明妙之光,但非此类所以不要把外物之兴,当作是你的本有智光,莫混为一谈。)
云腾鸟飞,风动尘起,树木山川,草芥人畜,咸物非汝:于上面两种明相比起来,这些都是暗相,然而,不但这一切明相非你的见性,连暗相也不是你的见性所以,莫认物作己!
【义贯】
佛言:阿难,汝应于此中善分别何者为你的自性(能见),何者为他物之性(所见)。今吾将引导汝抉择于能见及能见二者之中,究竟谁才是我能见之体?而谁乃为所见之物象?阿难:极尽汝能见之性之源,其最上者从日月天子之宫殿,其体光耀夺目,然此明相实是你所见的物性,并非汝之见性;其次至于中间的七金山,周遍谛观此诸山,虽亦有种种光,然此等明相,亦是物性,而非汝自性之本有智光。渐渐我们更观其他一切,如空中的云之腾涌、鸟之飞翔,风之拂动,尘之扬起;以及地上树木、山川、草芥、人畜等,此等暗相咸是你所见的物性,而非汝之见性。
【义贯】
这段是举例来正面显示物不是见。
【阿难,是诸近远诸有物性,虽复差殊,同汝见精清净所瞩,则诸物类自有差别,见性无殊,此精妙明诚汝见性。】
【义贯】
阿难:是诸若近若远诸所有物性,虽复有种种之差殊,然它们同是汝之见精一道清净不起分别之圆照所瞩之境,则诸所见一切物类虽自有千差万别,然而汝之能见之性毕竟无殊,故知此见精本妙本明,(能照一切殊相,而自一相不变)诚然是汝之见性,汝可依此而作抉择。
【若见是物,则汝亦可见吾之见。若同见者名为见吾,吾不见时,何不见吾不见之处?若见不见,自然非彼不见之相;若不见吾不见之地,自然非物,云何非汝?】
【注释】
若见是物:你若执言说见性是物,如此一来则能见便转成所见。
则汝亦可见吾之见:承上,既然能见之性已变成是物,那你应该可以看到我的见性。实则不然。
若同见者名为见吾:同见,你我同见一物时。见吾,见吾之见性。此言,你若说,当你我同见一物时,就可以说你不但看到那物,而且同时也看到我的见性;(为什么呢?因为当我在见那物时,我的见性与那所见之物已不可分,因此当你见那物的同时,也见到我的见性)我们姑且承认这是对的。
吾不见时,何不见吾不见之处:承上,我见某物时,你既可因为那物而见到我的见性,但当我把视线收回,而不见那物的时候,你何不能见到我的见性不见一物时所在之处?(因为见性既是物,它必须有是体积,有处所,因此不论它是在见物、或不见之物之时,它都必须有一个所在之处。)
若见不见,自然非彼不见之相:不过话说回来,若你真的能见到我的见性于它不见物时所在之处,那你所看到的,则自然不是它不见物时之物相,而是我的能见之性,因为此时已无所见之物。
若不见吾不见之地,自然非物:你若退却而说:你并不能见我所不见之地,则我的见性与你的见性,自然都不是物。
【义贯】
退一步说,若你执言见性的确是物,如是则能见已转成所见,则汝亦可见到吾之能见之性(而你实不能见到我的见性,故能见之性并不是物。)你若再辩说当你我同见一物者(之时),即名为你见到吾之见性,若此为真,那么当吾收回视线而不见此物时,你何不能见吾之见性不见物时所在之处?(而你实不能见我的见性当它不见物时的所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