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安世高到支谦
文:华 闻
安世高系统地介绍了早期的小乖思想,晋释道安评论说,安世高博学稽古,特专阿毗昙学,其所出经,禅数最悉。所谓禅数之禅,即是禅定;所谓数,指用四谛、五阴、十二因缘等解释佛教基本教义的事数,从佛典的文体上说,属于阿毗昙,通过它使人能够懂得佛教的道理,称之为慧。其实,禅数也就是后来中国佛教常说的定慧止观。安世高所传禅法,影响最大的是数息观,也就是意指呼吸的安般守意,这种修禅方法与中国仙家方术的呼吸吐纳、食气守一的养生之道颇为相似。它要求用自一至十反复数念气息出入,守持意念,专心一境,从而达到至静的境界,因之可以导致制天地、住寿命,存亡自由。安世高的数学指佛教教理,集中反映在《阴持入经》上。阴持入亦称佛教三科,新译作蕴、处、界。它着重讲人生和世界之所以存在及其本质。它把人的世俗观念,说成是苦的远因,把人的食与性,看作是苦的近因。它认为只有通过禁欲主义的途径,才能达到出世的目的。安世高所介绍的教理在汉魏两晋都有影响。当时临淮(今江苏盱眙县)人严佛调撰《沙弥十慧章句》,发挥安世高的学说;三国吴康僧会曾从安世高弟子南阳韩林、颍川皮业、会稽陈慧随学,并与陈慧共注《安般守意经》;晋僧道发,为大小《十二门经》《安般守意》《阴持入经》《人本欲生》等经作序作注;东晋名士谢敷也曾为《安般守意》作序。可见安世高的译籍影响广泛,流传时间也长。支娄迦谶(简称支谶),月支人,桓帝末年游于洛阳,在灵帝光和、中平年间(公元178-179年)译出佛经14部,27卷,其中最有影响的是《道行般若经》《首楞严三昧经》和《般舟三昧经》。晋支敏度在《合首楞严经纪》中称其凡所出经,类多深玄,贵尚实中,不存文饰。他是中国第一个翻译传布大乖佛教般若学理论的僧人。《道行般若经》亦称《般若道行品》,与三国吴支谦译《大明度无极经》,姚秦鸠摩罗什译小品《般若波罗蜜经》属同本异译,相当于唐玄奘所译《大般若经》第四会。支谶在翻译中,把真如译为本无、自然、璞等,与《老子》的概念极为相近。《道行般若经》在陈述缘起性空时,强调相对主义的方法,又与《庄子》相通,它把性空视作绝对真理,又把缘起当作性空的表现与展开,从而导向了拆衷主义的双重真理标准。《般舟三昧经》和《首楞严三昧经》都是讲大乖禅法的。其中讲到的禅定,在于用幻想示现种种境界,证明行者有超人的神通,因而能激励精进,超度众生。支谶还特别宣扬,只要专心思念西方阿弥陀佛,并在禅定中得见,死后便可以往生西方净土极乐世界。这为中国净土信仰奠定了基础。三国时期,魏、吴两国对《般若》的讲习都有开展。释朱士行有感于《小品般若》文句艰涩,难以理解,于公元260的(魏甘露五年)西渡流沙,至于阗求得《放光般若经》(亦称《大品般若》)胡本,后遣弟子送回洛阳,在公元291年(晋惠帝元康元年)由竺叔兰、无罗叉等译为《放光般若经》28卷。见于僧传的译者,则有沙门昙柯迦罗昙帝、康僧铠等。昙柯迦罗是印度人,于公元249~254年(魏嘉平年间)至洛阳从事译经工作,《高僧本传》记:迦罗既至,大行佛法,时有诸僧,共请迦罗译出戒律。迦罗以律部曲制,文言繁广,佛教未昌,必不承用,乃译出《僧祗戒心》,止备朝夕。更请楚立羯磨法受戒。中夏戒律,始自于此。吴都建业的般若学较之洛阳更加发达。支谦是当时最负盛名的人物。支谦,一名支越,字恭明,原籍月支,其祖在汉灵帝时归汉,本人曾师从支谶的弟子支亮就学,备通六国言,有相当高的汉文水平,被孙权拜为博士。在吴30余年间,支谦译出《大明度无极经》《维摩诘经》《大阿弥陀经》《本业经》《本起经》《首楞严经》《大般泥洹经》等大小乖经典36部、48卷。《大明度无极经》是《道行般若》的改译本,此处之大明就是般若的意译,无极则是对大明度威力无限的形容。《维摩诘经》同《般若》的空观思想相通,对小乖出世苦行主义有所批评,它认为,修道成佛不一定落发出家,只要证得佛教义理,居士也能超凡脱俗,并在享受资财无量的世俗生活中,也能达到涅槃解脱的境界。此经在西晋时还有竺法护、竺叔兰的两个异译本,至姚秦鸠摩罗什、唐玄奘也有重译本。支谦还有一些异译也很有影响,其中《太子瑞应本起经》是康孟详、竺大力于汉末所译《修行本起经》的异译,是讲释迦牟尼佛本生的故事,带有浓厚的传奇色彩,对促进文学的发展发生过作用。还改定过维祗难、竺将炎合译的《法句经》,因他的改定,这部带有入门性质的佛典更归于系统的概括,更便于流广。支谦深谙文辞音律,据说他曾根据《无量寿经》《中本起经》制赞菩萨连句梵呗三契。应该说,三国是中国佛教音乐的创始期。吴地另外一个佛教传播者是康僧会(?-280年),他原籍康居,世居天竺,因父母经商,移居交趾;十余岁时,父母双亡,遂出家。康僧会明解三藏,博览六经。公元247年(赤乌十年)至建业,劝说孙权修建初寺,是为江南有寺之始。《出三藏记集》录有康僧会译经2部,14卷。最能代表他思想的是《六度集经》,共8卷,按大乘菩萨六度分为6章,编译各种佛经共91篇。其旨意主要在于用佛教的菩萨行发挥儒家的仁道说,他把孟子的仁道作为三界上宝,要求王治以仁,化民以恕,体现了他所谓儒典之格言即佛教之明训的观点,为儒释结合开辟了路径。
摘自《历代高僧传法事迹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