首页  /  汉传人物 / 慧广法师:从无我 空到达解脱 序言

慧广法师:从无我 空到达解脱 序言

分类:汉传人物

从无我 空到达解脱

序言

佛法的终极目标,乃是在于求得人生烦恼与痛苦的解脱,而要达到这个目标,就必须修行了;因为人生的烦恼与痛苦,是由自己错误的行为造成的。所以只要能够修正自己错误的行为,并将导致我们产生这种错误行为的原因消除掉,我们就能得到解脱。

解脱,乃是我们在活着时来达成,是此生此世的事。这已由教主释迦佛陀的身教、言教,告诉了我们。可是,在目前的佛教界,能够接受这种想法,敢于说要在现世达到解脱的,似乎不多。

这是什么原因呢?十多年来,笔者常常在想这个问题,发现之所以会如此,实在是牵涉了很多因素,包括佛教的演变、环境的影响,以及修行方法的不合适……。

对台湾当前佛教有所了解的人,就会知道,一些佛教徒,几乎已不知道要如何修行,只得人云亦云的趋向于念佛;少数的人从事参禅。显教的修行,除了这两项之外,已没有了。但念佛、参禅而有成就的,又有几个呢?似乎少得可怜。为什么会如此?是否修行方法有问题?一般佛教徒大多将之归罪于:如今是末法时代,众生根性低劣,业障深重——这在净土宗的信徒是特别强调的。事实上,是否如此呢?其实,末法乃是人为的,并非佛陀涅槃之后几千年,就一定是末法时代,修行便不能成就。因为在当前,修行有成就,当世就如佛陀般证得解脱的,在这世界上,仍然有,只是比较少而已。虽然比较少,却已足以证明,在当前,修行还是可以有所成就的。那么,修不成的原因,是什么呢?大致上来说,是:

一、修行的人求证心不够坚强。

多数认为既有净土宗的念佛,可以带业往生净土,那么,自然可以在净土中,慢慢的修成,何必急于一时呢?如此,就不会有如佛陀和原始佛教中的佛弟子,以及我国禅宗里,必须求证解脱于现世的坚强意志了。

二、是环境的不适合修行用功。

佛陀在世时,出家比丘大多行必头陀,住必阿兰若,无牵无挂,自然容易专心修持,而今天的出家人,居住则以寺院为主。寺院是地区信徒信仰之处,自然会有一些杂务,也不太可能安静;修行要达到超凡入圣,解脱现有的妄想、烦恼、执着,实在不是小事,没有时间专修,没有安静的环境配合,怎么有可能?

三、最主要的,可能是修行的方法了。

世间是无常的,佛法存在世间,佛法也便是无常的,所以会随着时代、环境、弘扬者而有所变化。因此,中国的佛教,在某些方面会不同于印度佛教;而韩国、日本的佛教,又会不同于中国、印度的佛教。经过了两千五百多年的演变,当前的佛法,有些地方,已大异于佛陀在世时所说者,修行方法亦然,目前的念佛、参禅等方法,皆是历代的祖师所说,而非释迦牟尼佛住世时所说,这可以从《杂阿含经》(佛陀在世所说的修行方法,大致在此经内),以及印、中佛教史中得到证明。

所以,为什么佛陀在世,乃至佛灭后一百余年间的原始佛教期中,佛弟子修行容易成就,如今的我们,久修却难得有成呢?问题乃在于方法。并不是说,如今的修行方法:参禅、念佛完全不正确,而是这些方法过于死板,缺乏应变,不知如何转换。

以禅宗来说,是最可能呈现佛陀降生娑婆世界成佛的本怀的;禅宗的参禅,在原则上也符合了佛陀的修行。参禅亦即对问题的思惟、参究,这和佛陀成道前的思惟十二因缘,原则上是一样的。看过释迦牟尼佛传记的人,都知道释迦太子所以能成道,证得无上正等正觉,不在于他从外道仙人的修习禅定,也不在于他的六年苦行,而是当他觉知了外道禅定、苦行都非究竟,便舍弃了它们,独自于内心的潜思参究,终于让他发现导致人生生死由来的十二因缘,于是将此十二因缘还灭,生死便当下解脱,成就了佛果。试想,释迦太子出家以后,如果只是一味的坐禅、苦行,内心不知针对问题潜思参究,恐怕修到老,也不可能成道的。所以,发现问题、解决问题,乃是修行的关键处,可以说,修行是不能离开参究的。这在禅宗,却是最能把握,因此,禅宗的修行者,都必须参禅。

但是,禅宗的参禅,从元、明以来,内容已和佛陀未成道前的潜思研究,大大的不同,参禅变成了参究古人的公案,不再像佛陀那样,参究与自己有切身关系的生、老、病、死、苦等问题。例如:有人问赵州禅师:「狗子有佛性否?」赵州答:「无!」就参究这个「无」;又有人问:「如何是佛?」有答「麻三斤」、「干矢橛」、「庭前柏树子」的,这些都是参究的对象。总之,参禅就是参究古代禅师和学人问答之中,难以用常识理解的言语,以便启发参禅者的疑情。

清朝以后,禅宗衰败,净土宗勃兴,几乎所有的佛教徒,不管起初修什么,最后都是念佛求生净土,于是又变为参:「念佛是谁?」虽然参究的对象有所不同,但皆强调要「离心意识」参,对公案不可用意识去思惟,凡用意识思惟所得到的答案,都是不对的,这和佛陀未成道前,多次的思惟参究十二因缘,其间的差别,真是太大了。当然,也不是说,禅宗的离心意识参不对。如果要从参究中获得开悟,以至明心见性,都必须离了心意识才有可能。因此,离心意识,可以说是参禅的目标之一。问题是:长城不是一日就能造成的,陈义太高,接受得下的,有几人?没有方便,能直入究竟,毕竟是太少太少了。

所以,很多有志于禅宗的修行者,在这种情况下,参而不能入,又找不到其他进入禅的方法,只得退而修持念佛,寄希望于茫茫不可知的来世。可知禅宗这种参禅法,无形中,赶走了多少英才!

与禅宗对比之下,再来看《杂阿含经》所记载的佛陀住世时所开示的修行方法,将会觉得多么亲切。经中对于如何解脱烦恼痛苦,如何才能证得果位,以及佛陀本身如何修行,才证得正觉,皆作了说明;因此,都有理路可寻,让人觉得,要得到解脱,要证得果位,并不是很困难的事。经中并记载:「有很多佛弟子,听了佛陀开示之后,依着修行,不久就很自然的证得初果,乃至四果;解脱了三界束缚,生死自在,成为阿罗汉。」而禅宗的参禅,则往往在理路不明之下,死冲硬闯,最后不得其门而入。两相比较,优劣可见,毕竟佛陀的智慧与善巧,不是祖师所比得上的。

为什么佛陀在世时,佛弟子修行容易成就呢?根据《杂阿含经》的提示,修行者必须先明理,所以要先思惟参究。这思惟参究的对象,是和我们有切身关系的,例如《杂阿含经》开头,佛陀告诉比丘:「要观察色、受、想、行、识等五蕴,是无常、苦、空、非我的。」因此,对五蕴要生起厌离心,不可贪爱执着;能够对五蕴不生贪爱,心就获得了解脱,可以证得果位。相反的,如果不知道五蕴是无常、苦空非我,心里就会对之贪爱执着,如此就会有苦恼,不能解脱。人,就是五蕴的组合,由五蕴的组合而有我,但佛陀却要我们观察五蕴非我,岂不引起我们的惊讶与兴趣?自然会加以思惟参究。而禅宗的参公案,参究一些古代禅师的语言,与自己并无切身关系,这如何能引起参禅者的兴趣呢?而且,佛陀要人参究的,是有理路,允许意识思惟的运作,不像禅宗的离心意识参。离心意识,如何参呢?真是高高在上,无门可入,无路可走,实在不是一般普通人接受得下的。

本书的写作,便是有感于此,希望能将修行的理路解说清楚,让有志于追随佛陀的本怀,求解脱于现世的人,有所依循。

文中从「无我」的研究开始,因为无我乃是解脱的入门,修行如果不能达到无我,而要获得解脱,那是不可能的,这在《杂阿含经》里已经说得很清楚。何以「无我」呢?不但理上要了解,事上也要能达到。所以,无我的道理已经了解了,还必须从事于事上的修行,以去除对我的执着。等到事与理脗合,理事皆「无我」了,也就是「空」;空,便是解脱。但解脱有事解脱和理解脱,事解脱并不究竟,必须达到理解脱——「明心见性」才行。如何明心见性?文中皆有说明。从思想方面来说,本文的思想,包含了原始佛教、大乘佛教的般若、唯识、如来藏等,并旁及禅学。

七十四年五月于六龟

本书定稿时

更新于:1个月前